稀马少,有些僻静。
两人加快了脚步,紧跟着一辆拉货的马车快行,左将军府仅距数十数丈,门口屹立的士兵越来越清楚。
“雪茶妹妹,咱们过去求见诸葛丞相,此人通情达理,通过他你就能见到姐姐和姐夫。”
“等一下!”
祝融雪茶使劲把将旁人拽去一棵粗大的树后。
武赢天被弄得莫名其妙,却见其在锁眉思考。
武:“雪茶妹妹你这是作何?”
祝融:“情况不对,把守左将军府的甲士怎会是越嶲武士?”
武:“什么?越嶲武士……你确定!”
祝融:“那当然!不仅仅是认识,而且还很熟悉,我们是联盟,中间那人叫沙玛慕理,最右边那个叫兹莫约达,他还向我提过亲。”
武:“莫非……相府出了事?”
祝融:“嗯,他们肯定已经控制了你说的那个诸葛丞相,正在搭救我姐姐和姐夫。我干脆暗中守候在这里,如果有驰援的蜀国士兵靠近我就策应越嶲武士杀了他们。”
祝融雪茶说着,从身上取下收了卷拢的飞刀囊,将它打开后背起来,然后她又从两袖中取出蝴蝶双刀。
武赢天顿感不祥,“大事不好!越嶲武士不是要搭救尤抄和祝融翠羽,而是要杀了他们!”
“为什么?我们可是歃过血的,是永不背叛的铁杆联盟!”
被逼无奈之人连忙递出实话:“因为……你姐夫尤抄眼下已经归降刘备,做了蜀御史中丞!过去的联盟已是荡然无存!相反,在这种情形下,杀了你姐夫他们就可以理所当然地统治整个联盟。”
“啊……不可能!坚决不可能!我姐夫是血性之人,他怎么可能会屈身投降?”
祝融雪茶一脸的不解,情绪也相当抵触。
武赢天速语:“信不信由你,你留在这里,但是千万别轻举妄动,我先行进去查探一下。”
形势危急,时间异常紧迫,“炎夕火神”转眼就离去,晃身飞入了左将军府。
武赢天才一进入左将军府就怵目惊心!府内院中满地都是死者,有男有女,有老有幼,其中有几具尸体更是还被剥去了戎装。
事情已经非常清楚:那些值守的甲士显然是悄悄被杀于门外,然后又被拖入府中!而越嶲武士则换了他们的戎装假站在门外放哨,以掩人耳目。
“她”一个急飘来到有声音的房阁附近,听得出来,屋里正处打斗中!
“嗖!”
“呃啊!”
因为祝融家族所惯用的特制飞刀!
武赢天确定其中必定有祝融翠羽!
“哐啷!”
门被撞开,一个身影进入。
放眼望去……
只见一个身着彝族服饰的彪形大汉与一个面容淑丽韶好,服装与祝融雪茶几乎完全一致的女子正持剑奋力拼杀!
彝族男女如此拼命似乎不是为了自己。
他们明显正护着一个于时空异客而言,才别去数日竟已容颜褪半的熟悉故人!
此外……
这位故人的身后还有两个青涩男女和一个年幼的孩子,被庇护者实则有四位。
持剑的彝家雌雄武士合力与五人对攻,而五人身后的地上有一人已被飞刀插了胸口,他已毙命。
局面一目了然:这对顽强抵抗的男女必定就是那被俗称孟获的滇王尤抄和他的夫人祝融翠羽。
“嗖!”
一把飞刀直取这个突然闯入的人。
武赢天妖走身躯,躲避开了飞刀。
“她”大喊:“祝融夫人切莫误会,我是祝融雪茶的挚友!”
此声一出,就见五人中有一人红着眼睛举刀反身扑来。
这时,那位熟悉的故人面色苍白地脱口喊叫道:“赢……赢溪!祝融贤妹莫伤女客,她是友非敌。”
“喀嚓!”
不等越嶲刀客靠近,武赢天左手一个【逆血爪】就将他捏了个肉烂骨碎不成人形!
紧接着!
其右手探出了一个开口硕大的【逆血挂】!
“喀喀喀喀!”
“呃啊呃啊……”
四个壮汉突然被拢成一堆,浪蝶狂蜂般向后倒飞而去!
武赢天目光一怒,将【逆血挂】瞬间暴转为令人魂飞魄散的【逆血吸】!
“嘭!”
四人重重砸下后滚散……
最后一名闯入者的脚下立刻躺有一堆只剩下苟延残喘的,只有神经在抽筋的冷鲜肉。
这位身手着实恐怖的奇美女子上前几步,对眼下身体略有刀伤的这对滇王夫妇施礼道:“赢溪见过尤抄大人,祝融夫人。”
“她”面容一偏,接着对他们身后那交织着万般情绪的妇人道:“赢溪见过相国夫人,我来迟一步,让你们受惊了!”
形势瞬息万变!
刚才还凶险之极,眨眼间就泰然无忧。
滇王尤抄和祝融翠羽被震撼得有些少许发懵。
尤抄激灵地颤了下!
他一个震力抱拳,作揖道:“幸见赢溪姑娘,感谢女侠出手相救!”
言语间,大门外突然传来撕杀声,叫人心里咯噔作乱,不容思量。
未等祝融翠羽和黄月英开口,武赢天跟着就速言道:“门口还余有几个越嶲恶贼,待我出去了结一下。”
武赢天忽地一晃就出了屋子,“她”移身到大门外的空中一看……
左将军府门口已落有八抬官轿!
应该是诸葛丞相从朝中回来了!
而……
门口的那几个越嶲武士与祝融雪茶正联手与丞相的贴身侍卫们决战!
“雪茶妹妹住手!”
魅影大呼着直接飞身下去,将准备使飞刀的人掳去一边。
一落地“她”便责骂道:“不听话,还为虎作伥,愚蠢之极!”
“炎夕火神”根本不可以取冒犯,她说什么那就是什么!祝融雪茶被骂得畏畏缩缩,低眉顺眼,连半声也不敢吭。
诸葛亮的身旁有一名功夫了得的贴身侍卫,那就是快刀手马岱,他可不是吃素的泛泛之辈!
只见他操着金背雁翅刀以迅闪之势“喀嚓”几下就将几名冒充护府甲士的越嶲武士斩杀于地。
接着!
他一个折身夺跳,挥刀聚力杀向滇国女杀手和她身边的那女子。
八抬官轿内的人从迹象中看出些名堂,他急呵:“马岱且住手!”
“嘭!”
“呃啊!”
未等马岱主动停下来,一股不容侵犯的强大力道已是将他打翻在地。
马岱落地后顺势一滚,接着翻身站起,极惊恐地打量着这两个女子。
此刻,他已心知实力差别巨大,即便没有命令也是不敢再轻举妄动。
“咯……”
左将军府的大门顿开。
“夫君!”
“爹爹……”
黄月英和她的孩子们此时一起跑出来,泪声喊轿中人。
诸葛亮揭帘……
他出轿而现!
老成持重的诸葛丞相两鬓已是略有花白!
此时此刻,武赢天的情绪有波动,但“她”不再像过往那般去感慨历史名人的外貌与气度,而是心生凉意。
“她”一通神思:“岁月何其沧桑,我上次走的真不是时候,连零碎风华都尚未目睹,这位传奇人物就已经老了!”
“相国大人!”
身上染了少许血迹的滇王尤抄和他的夫人祝融翠羽紧随其后一道急走出来。
诸葛亮噙泪道:“夫人、我儿,让你们受惊了!孟弟、贤妹,叫你们受难了。”
“夫君,这要谢过孟弟和贤妹拼死相救。”
言毕,黄月英便搂着孩子,转身看着玉立一旁的武赢天。
她将手请向人处,哽咽道:“还有……还有我以前与你道过的赢溪,是她及时赶到,杀了屋内的恶人,否则……我们几人此刻只怕吉凶难测。”
贵为丞相的诸葛亮不由得一怔。
他旋即行出大礼,道:“诸葛亮万恩拜谢赢溪先祖!”
一个自己深深敬重和仰望的伟人居然大礼于己,这叫武赢天立时惶恐不安!
“她”凌步飘移至人前,赶紧抬手释礼,“相国大人切莫如此,折煞赢溪了。”
因为被火神姐姐责骂而一直失神低头的祝融雪茶终于晃眼见到了亲人!她将双刀就地一扔,哭着跑了过来。
“姐姐,姐夫,我寻你们寻得好苦。”
祝融翠羽惊听侧目,同样迎跑了过去,“妹妹!”
尤抄也见到了人,大喜道:“哎呀……雪茶!”
姐妹俩紧紧相拥而泣。
诸葛亮凝重地环顾了四周,然后皱眉招手道:“大家先行进府,余后再叙。”
他转向马岱及侍卫。
“众将士听令!”
“今日府上的祸端不仅仅是个人的,它涉及朝政的安稳及国之声誉,你们迅速清理现场,不可留下任何痕迹。”
“还有……此案甚为重大!须葬灭于心,谁也不可对外人言及半句,若有违令者,斩立决,灭九族!”
众侍卫齐声回应:“遵命!相国大人。”
进府后,见到满地横七竖八惨死的士兵和侍人,诸葛亮忍不住凄然泪下。
他对遇害的属下致哀道:“唉……早应料到会有人暗中前来作梗,都怪我行事不周,疏于防范。罪过啊……是我的麻痹大意才导致今日的悲剧,亮愧对国家,愧对亡灵!”
侍卫总领马岱带着士兵们很快将外面的尸体拖入府中,然后取水出去冲洗血迹。不长时间后,左将军府的门外很快又恢复了往昔的安然肃景。
紧急安置完府内不幸的逝者,众人的心情也稍微安定。
诸葛亮和夫人黄月英领着他们成年的女儿诸葛果、年幼的儿子诸葛瞻、以及成年的养子诸葛乔一同正式拜见武赢天。
诸葛亮先将贵客引至坐椅,然后突然带头行大礼。
他主言道:“赢溪先祖在上,请接受诸葛全家谢恩一拜,祝赢溪先祖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猝不及防的跪拜令武赢天大惊!
“她”来不及阻止,只好迅速下了椅子屈身,一同挨地。
被尊拜者惊慌失措地逐一抬手道:“哎呀,使不得,千万使不得!你们都快快请起。”
这边还没消停,在不远处以彝家民族土话私密地悄悄嘀咕着的三人紧跟着掺合进来。
祝融翠羽领着丈夫和妹妹扑通跪地,她主话道:“炎夕火神先祖在上,请受儿孙们一拜,万谢先祖显灵保佑祝融族氏。”
左右群拜之下,无法分身的武赢天惊得连汗毛都竖立起来!
“她”赶紧移地劝说道:“哎呀!你们这是做什么?好生折煞!别拜别拜,赢溪受之不起,你们全都给我起来。”
搅乱过后,所有人都齐齐作请,硬是将武赢天奉入了上座才罢休。
祝融翠羽先前的那番炎夕火神之话叫诸葛一家全都陷入了糊涂中。
黄月英不解地问:“贤妹此前还对着赢溪先祖使出飞刀,怎地突然间就改口称拜?”
面色尴尬的祝融翠羽先郑重其事地对着炎夕火神先祖身欠一番,以示诚挚的道歉。
尔后,她才释语道:“罪过罪过,若非我妹妹细言,我竟不识炎夕火神先祖,还出手冒犯。夫人有所不知,我们祝融氏的祖先本就是火神赤帝,所以炎夕火神乃是本家先祖。”
越说越悬乎!
座椅上的尊客听得跋前疐后,不知该怎么去化解才好!“她”知道这些都是祝融雪茶这个小丫头乱嚼舌头的结果。
武赢天还道祝融雪茶已经不再生出误会,想不到她小小年纪居然耍出阳奉阴违,用假象来蒙蔽自己,真是一个鬼灵精明的姑娘。
事已至此,众意实难逆转。
应承只需沉默,而选择辩解却可以是延续至昏天黑地也道不明的漫长言说。
武赢天也不愿多作解释,那样只会越辩越不明,反正自己不可能长留在这个时间和地点。
进退维谷之人寻思:“与其强逞口舌去蛮拧别人的思维,自己还不如干脆应了所有的称谓!”
于是“赢溪先祖”默不作声,以弱化对方那激烈的反应。稳心终究不易,刻意掩饰之下,“她”的面上依然藏不住深深的惭愧。
诸葛亮对着门外天空云思片刻,回身敬人。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赢溪先祖源于先秦本就叫人无比崇敬,不想竟然还是祝融族氏的火神,这又叫人感慨万分。”
“恕亮直言,我历来崇尚事在人为的信念,本不信奉任何神灵,但……唯独赢溪先祖例外。”
祝融翠羽好奇地打岔道:“不知相国大人因何信奉我祝融族氏的炎夕火神?”
黄月英礼敬武赢天后,代夫答道:“我还在姑娘时就与赢溪先祖幸遇,先祖当时就是这般模样,当下容颜依旧花貌,而我已被岁月蹉跎生老,直叫人感叹人神之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