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泺济泉揪起的心暂且落下,哈哈大笑。
他对着远处一人飞话喊道:“邹管家,速速备出上好酒菜,吾欲与赢溪女侠畅饮一番。”
武赢天听声微有一怔:这个泺济泉武功甚强,他刚才的那一喊竟然与自己的【逆血吼】非常相似,有着不凡的劲道。
“她”心叹:不愧是武行天下的时代,随随便便都能遇到超凡脱俗的练家子。
泺济泉一个闪身就来到楼下。
他作时揖笑语:“赢溪女侠,随在下这边请。”
正身间,泺济泉扭头又言:“煜儿,余也一道来奉陪女侠。”
“喏。”
泺煜点头应下。
武赢天跟着引路的主人穿过阁道去往饮食的房舍。
曲行少许,膳房到了。
这里明着是喝酒的地方,但其工整的墙壁上却挂了许多以薄木板为底材的墨色字画,房间一角摆了一张褐漆大木床,床上铺席,床边还搁有一架25弦的瑶筝。
泺济泉见客人甚是好奇,现出稍许的得意之情。
他伸手一邀,“赢溪女侠,请入席。”
遍地无凳椅之物,武赢天稍有犹豫,因为“她”不知如何入座?
此时,泺济泉跟着又道:“煜儿,弹奏几曲赠予女侠怡颜。”
言毕,他先行席地而坐。
“喏。”
只见泺煜上床盘了腿,然后架手低头起乐。
有音乐与无音乐在气氛上有天壤之别,起伏自如的悠扬乐声不但醉人心扉,更展示出了演奏者不俗的造诣和水准。
武赢天模仿主人的姿态就着地席入坐一旁。
“她”不懂炭墨字画,也不懂这古乐器,但它们的美毋须质疑,于是就在享受中一声不吭地泰然处之。
泺济泉也沉思于音乐中,面相陶醉地捋着自己的长须。
古人讲究听音不语。
武赢天因为不懂内涵而未胡乱开口评论,恰好顺应了风景。
这25弦的瑶筝在泺煜的手上被玩转得淋漓尽畅:时而高亢,时而低吟,时而万马奔腾,时而微风飘絮。
雅坐一阵后,武赢天的体香逐步弥散开来!
血在烧!父子二人皆腾起克制不住的心动!
泺济泉开始渗汗!
泺煜的乐声渐乱!
这位客人的赢溪身份不再被人怀疑。
江湖上都传言:堪称妖魔的赢溪是狐狸精的化身!
江湖上更是传言:妖精赢溪在祸害死秦皇赢政之后又四处寻找成年男子下手,只要是个身体机能正常的男子,但凡挨她过近,即便不查容貌都会被强烈地诱-惑,趋之若骛。
泺济泉暗惊:不好,中招了!如此下去吾与煜儿还不被此狐狸精给迷惑了去,其不必出手,吾等皆甘愿伏色,唯命是从。
父亲慌了神,儿子也不例外。
父子二人心有灵犀地悄然交换眼色。
紧接着!
他们便默契地联手发功来攻击这位貌美如仙,心毒如魔的江湖劲敌——狐狸精赢溪。
泺济泉,江湖人称儒面兽,练就有一身纯粹的道家青龙内功,其劲道儒中带齿,浑厚中夹杂有阴险的暗门。其与敌对峙时,玉树临风之下却又曲径偷袭,十分狠辣。
泺煜,这个初出茅庐的角色在江湖上已广为人知,除了依靠父亲所授的道家青龙内功难遇敌手外,他的轻功独树一帜,如神兽一般来无影去无踪,江湖人称小玄武。
乐声突然切斩!
膳房顿时肃静!
两股炉火纯青的道家青龙劲道从客人的一前一右两个不同的方向迅猛刚烈地袭来!
武赢天遍步周身数米的气场洞悉到了危险,护体潜龙自起而动,张口便反噬回去!
泺踅山庄的青龙功在江湖上确实大有名气,但它在不可欺辱的逆血功面前却只能俯首称臣。
护体潜龙瞬间收复了失地,跟着就直扑毫无礼数之人!
挫败之下,父子俩顿时被欺压得青筋暴胀,脸色通红。
默然交手间,武赢天急思。
“他们不是很怕我师父赢溪吗!为什么还胆敢肆无忌惮地主动发起攻击?”
“不过……在其偷袭之前这父子二人双双出现了心跳和呼吸紊乱的症状!”
“习武之人不同常人,莫不是我的体香引起他们的警觉,从而被迫出手?”
想到或许是自己首先开罪于人,武赢天略微收了收劲道。
如果真是体香的问题,那么……良好的通风就很有必要。
起身,拨开泺煜身后的窗。
徐徐的清风顿时穿堂而过。
这一番举动终究只是起源于个人的揣测,暗暗较量中的武赢天随后也无心坐下,只是用疑惑的神态来打量这纹丝不敢动的父子二人。
父子双雄已是聚精会神地全力以赴,却不想对方只是蜻蜓点水的随意一拂就将自己逼入了动弹不得的绝境。
不仅如此……
比拼内力时就是全神贯注刻,她居然还能若无其事地散漫行走去开窗,这般天地间的差距叫人灰心丧气,斗志全无。
泺济泉腾出一口气,叫喊道:“泺某知错,女侠且饶命!”
双方本无过节,对方先服了软,武赢天也就不再计较。
“泺先生言重了,是赢溪得罪了二位。”
“我知道自己有吸引男子的特殊能力,其实我并不想这样做,可是这种自然而成的能力不受人左右,无法掌控,除了保持房间良好的通风外,别无它法。”
武赢天故意将话说得很慢,吐字也十分清楚,以便于对方去听懂。
还好,他们确实听懂了七-八分,不足之处也由开窗的行为解释了。
女客人逐渐收回内力,儒面兽和小玄武这才艰难地喘上了气。
他们听得赢溪如此坦诚相告,大为动容,深知对方是友非敌。
门外的管家端着酒菜候立多时了,精于察言观色的人就此机会踏了两步,正欲进来敬献,不承想,却被泺济泉摆手驱赶。
庄主命道:“台端如何行事?菜且落飞虫,胆敢奉来待客!还不速去更换。”
一旁的泺煜也及时点头笑示。
“喏,泺庄主。”
邹管家会意地翻着眼皮浮颜低头退去。
泺济泉哪里是嫌菜肴中落入了飞虫不待客人,他是让邹管家去换没有下毒的酒水来。
江湖险恶,有客自远方来,难保非敌,这泺踅山庄待客的酒水饭菜历来都是要经过庄主的招呼一换才能吃。
邹管家的话给出了明示,许多不解之处也自行了然。
客人心念:“原来这个泺济泉就是泺踅山庄的庄主,那么他儿子也就是少庄主。这泺踅山庄就是地主之所,怪不得他们都那么言语狂妄,根本不把别人放在眼里。”
武赢天的灵窍早已被【逆血经】所开,何等聪明!
通过明察秋毫与细腻推理,“她”意识到了食物或许有毒这一要点,很是暗自庆幸了一番。
“还好自己的实言相向换来了泺踅山庄的信任,否则自己刚到异界还没一日,恐怕就要落了个不得好死的下场。”
“若是这古风古情都还没完整地去领略,去品味赏析,只因一顿酒菜就成了千年才能归家的孤魂野鬼,岂不是很冤枉?”
能放心入口的酒水菜肴早就已经备好,邹管家很快便将其端了上来。
这泺踅山庄的酒器是青铜打造,这文物一般的东西叫武赢天开了眼。
三人皆席地后,泺济泉将酒樽入在席地中间。
该酒樽内放着挹酒的勺,而饮酒器具置于地上,它的形体较矮胖,有些像厚实的稚童小碗。
泺济泉分搁筷箸于人前之地席,然后从盛酒的铜器中用木勺挹出酒来,倒入小碗形的饮酒器中。
待三小碗酒一斟满,庄主便于手礼中拉开了话口。
一礼:“赢溪女侠,哦……不,不不。”
二礼:“晚辈理当称谓尊上为赢溪前辈才是。”
三礼:“若晚辈记无错,前辈虽貌视二八,但竟已是步入期颐之年了!”
武赢天面上微微颔首默认,但暗下却很是相当惊谔。
“这个泺庄主言之凿凿地说师父已经步入期颐之年,那么现在必定是秦亡后的西汉时期,好遥远的时代!”
“据此推算,师父她老人家已是接近了人生的尽头,她九历午马算下来的确数是108岁,已经相差无几。”
“假设泺济泉只是记了个大概,随便出入个几年那就更加悬,如果再不抓紧时间找到赢溪师父,以后就再无念想可言。”
泺煜礼了礼,言道:“赢溪前辈,早闻尊上年纪与之相貌反差极大,晚辈今日得以目睹,实乃人生之大幸。”
泺济泉笑脸起酒,“赢前辈,吾与犬子敬若,请……”
“她”悦声相陪:“难得我们萍水相逢就结为朋友,值得庆贺,干杯!”
武赢天从地上取了器皿,与对方碰了碰,顾自一饮而尽。
这古人所酿之酒度数不高,口感也因缺少调味的勾兑而稀松,喝下去的感受很像某种变质的饮料,不是很舒服,她微有蹙眉。
儒面兽和小玄武面面相觑地斗了斗眼,父子俩实在没听懂这个妖魔般的赢溪说了些什么,满脸的迷惑。
谁知这语言不通竟也能塑造出特殊的气氛——神秘!
他们暗下生出感慨:不愧是独步天下的世外高人,连说话都像其人其武一样与众不同。
饮完酒,武赢天见主人们都还愣着,忽然意识到自己的现代语言对西汉朝的人来说形同外语,同样的道理,这西汉朝的语言于己也是晦涩难懂。
聪明人都懂入乡随俗的妙处。
这位客人决定改一改自己说话的方式,学一学人家是怎么说话的,就算说得不地道或者错误百出,起码也不再显得特别怪异。
“她”抬了抬手,道:“泺庄主,少庄主,请……”
“喏。”
儒面兽和小玄武得命令般地撅碗大喝。
泺济泉继续挹出酒,满上。他于犹豫之色中硬挤话:“赢前辈,在下有一事不明,欲请教,还望尊上莫要见怪。”
陌生人之间所能产生的问题极少,无非是因何来,何故去等寥寥数个。
因自己被误作名震江湖的赢溪,武赢天一听便猜他是要问自己的来由。
预判之下,“她”很干脆地回话:“但讲无妨。”
泺济泉小心翼翼地发问:“前辈此番前来泺踅山庄不知所为何事?还请明示。”
果然不出所料!
“她”笑道:“游山玩水行迹于此而已,别无它意。”
武赢天搜刮肚肠,使劲回忆读书时学过的文言文,试着模仿西汉语言来回答,还凑合,对方大体能听懂了。
儒面兽和小玄武听罢心意大松,畅笑着抬酒。泺济泉喜道:“如此甚好,还望赢前辈尽兴于泺某之陋壁寒舍,请……”
问话也讲究礼尚往来。
酒毕,武赢天道:“赢溪也有一事不明,烦请泺庄主指教。”
尊贵的客人一问话,泺济泉立时不挹酒了。他搁下木勺,神凝道:“尊上请直言。”
“她”环顾了二人一番,语速缓慢地娓娓道:“泺踅山庄为何非但不好客,反而如此惧怕外人?先时少庄主欲擒赢溪,后时泺庄主也冷脸相待。莫非是因兵荒马乱,或是近邻有恶人横行?”
此话还真问到了节点上,父子二人当即捶足叹息。
“唉……赢前辈有所不知,灾祸皆因犬子而起。”
泺济泉责了一眼泺煜,接着道:“煜儿年少不听规劝,暗下将内人所遗之珍携离山庄炫耀于人,导致索离国北濊貊人觊觎,恬言之乃索离国圣物,逼讨多次未果,竟施以武力,吾等不得不防。”
古语晦涩,武赢天半猜半懂,并起了好奇之心。
她问:“泺夫人所遗何物?竟如此招人觊觎。泺庄主若是无顾虑,能否告之赢溪?”
对方的此问叫泺济泉稍有迟疑。
“这赢溪是何等的经历和本领!她在秦皇宫侍奉赢政时想要什么奇珍异宝都可以信手拈来,应当不会稀罕一民间的家宝。”
“再则,此妖魔女身手非凡,若是真想得到什么根本无人能抗拒,何不给她一睹,以顺其心,避得罪之灾祸。”
他落话道:“有何不可?但请尊上过目。”
泺济泉跟着话予儿子:“煜儿,速将家母遗物取来,予赢前辈一赏。”
“喏。”
稍待片刻,泺家弥足珍贵的物件取来了,这是一具通体散发出柔润之光的“玉马首”!
此玉马首高约十数厘米,为新疆和田玉制作,雕琢精细,构图巧妙,整体形象充满动态与灵气,雄浑豪放。
细品之下其形态相当出彩:耳尖鼻圆,体态健硕,马首低沉,马脖弓起,马嘴大张,似蓄千钧之力,只待一发。那雄健的半躯、发达的肌肉,更增添了战马出征前的威武雄壮之豪气。
该品玉马不但玉质上乘,制作工艺上更是登峰造极:它的主体采用了风格简练流畅,神态逼真,宛如八刀而就的“汉八刀”手法!细微处则是采用了考究的,形若游丝,细如毫发的“游丝毛雕”阴刻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