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十分,手术灯灭了,漫长的等待令所有人内心煎熬。
医生一出来,直接绕过所有人走到陆景深面前,表情十分凝重,“陆少,可以单独谈一下吗?”
陆景深眉目间像是染了清霜,寂寞冷寒,他的头微微下垂,算是点头答应。
许空站在手术室外的走廊里,白色的灯光刺地她眼睛生疼。
见过很多次他的背影,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孤冷落寞。
他一定很为难。
她又让他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先前是因为她父亲的死。
后来是阿陌的背叛。
现在是陆司令的突然病危。
她小时候,兰月总会骂她是一个不详的孩子,她的爷爷奶奶也说她是个克星。
她从来不信命的,至少呆在陆景深身边的十年里,她从来没信过。
她总觉得自己没做错什么,别人的生老病死,旦夕祸福都是命数,她一个弱女子,怎么可能有那么大能力影响别人呢。
但现在,好像由不得她不信,因她而起,因她而生,她怎么可能脱开干系。
陆司令被转入重症监护室,病情稍稍稳定,年仲卿被院长叫过去临时讨论病例,顾晋之出去接电话,季向东在一旁冷冷地看着她。
一位护士走出来,悄声问她,你是许空?
许空一愣,呆呆地点点头。
“陆司令让你进去。”
许空咬得唇瓣都发白了,有些犹豫要不要进去。
每一次被迫离开陆景深的时候,她都是有预感的。
她看着走廊的尽头,盼望着陆景深出现,她多希望他能陪着她,不管陆司令要跟她说什么,她都不想孤立无援。
可是,这一切,像是早有预谋一般,有人拖住了陆景深的脚步,把她孤立了起来。
病房里各种监测仪器发出滴滴的响声,陆呈相全身插满了管子,脸上的氧气罩已经被取下来,他的白头发乱糟糟的,和平时大吵大闹的陆司令判若两人。
“小空啊。”
他的声音苍老的不像话。
许空双手紧握着拳,除了让她彻底离开陆景深,她什么都愿意做。
她自己离开和被迫离开完全不是同一个概念。
她自己离开还可以悄悄回来,偷偷地远远地见他一面。
如果是被迫离开,那她恐怕永远都没有回来的可能了。
“爷爷,您找我。”她颤着声音回答道。
“坐。”陆呈相歪歪头,指了指床边的椅子。
许空听话坐下,比平时不知道乖巧了多少倍。
“爷爷,求您,别赶我走。”她的声音带了哭腔,“如果可以,让我自己走好不好?”
陆呈相叹气,没想到她敏感如斯,竟然已经看穿了他的意图。
“那你可知道我为什么要你走?”
若不是李参谋在他面前再三保证他们李家不会嫌弃许空不能生孩子,他还被蒙在鼓里。
“爷爷知道你是个苦命的孩子,从收养你的那天起,就希望你能够忘记过去的痛苦,做一个幸福的好孩子,可是,爷爷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毁掉我亲孙子。”
“爷爷,我……”她低了头,手指互相绞着,指节发白。
“景深说不在乎以后有没有孩子,但爷爷知道的,他一直喜欢孩子,他父母去世早,他比谁都渴望家庭,完整的家庭,这个你做不到,你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