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夏洛克看了怀里的人一眼——她的脸色苍白到近乎透明。
于是他收紧了手臂,继续不动声色地混淆了新郎的身份:
“万圣节不符合他的美学。”
“那就这套吧。”
路德维希意兴阑珊地随便又指了一套:
“八米长的裙摆,钻石,玛瑙,干花,够高调,符合麦克罗夫特-福尔摩斯先生的美学了吗?”
“并不合适。”
夏洛克瞥了她又瘦了一圈的手臂一眼:
“新娘的手臂过于纤细,所以这套繁杂的衣袖和叠纱就显得累赘了。”
“……”
路德维希沉默了一下:
“所以我现在在和夏洛克-福尔摩斯探讨服装搭配的心得?”
夏洛克也沉默了一会儿:
“这的确是不太可能发生的情况……但凡事总有意外。”
他快速地翻动了几页,忽然停下来,指着其中一条说:
“这条?”
“……”
路德维希捂住眼睛:
“你确定这条真的是条裙子?抱歉,我只看到裙摆。”
一整面都是蜿蜒的裙摆。
如果做成成衣,这条婚纱的裙摆……得有十二米长吧。
“维希,你故意挡住了裙身。”
夏洛克淡淡地拿开了她“不经意”恰好遮住裙腰的手:
“这位设计师曾经给我母亲设计服装,擅长处理细节,戏剧性很强。”
“的确戏剧性很强。”
路德维希点点头,忍不住笑了:
“新娘上场,在红地毯上走着,走着,走着……终于走到神坛边,一看,咦,门关不上了,因为裙摆还卡在教堂门口……多有戏剧性啊。”
夏洛克:“……这条略过。”
可路德维希已经趴在他怀里笑得直不起腰来。
……好吧,他知道她笑点低。
夏洛克看着她苍白的手指抓着自己的衬衫,肆无忌惮地把脸埋进他的肩膀里闷笑……忽然就觉得松了一口气。
这是鲜活的,鲜活的路德维希。
虽然不知道他还需要多久,但是死亡的阴影,总有一天会从他记忆宫殿的上方散去。
……
夏洛克纵容她在她肩膀上笑了一会儿,在他的衬衫彻底变得不能见人之前,把她的脸掰过来:
“这件?”
“我和你们福尔摩斯家的审美观有差异的,为什么一定要问我?”
可是路德维希小姐不打算配合了:
“新娘和新郎就算很忙,也该腾出时间来给自己挑挑婚纱,要么就接受婚礼上裸奔,你随便给他们挑一件,说是我的意见就好。”
路德维希笑了笑,试图从夏洛克怀里挣脱出来。
但是夏洛克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
“别乱动。”
她就立刻乖乖不乱动了。
这并不是因为她现在变得听话了,而是……某种危险的心灵感应。
乱动,会出事。
现在的福尔摩斯先生已经摆脱了“帝国第一处男”的称号,威胁力不可同日而语。
他的手放在她的腰上,只是轻轻的。
但是从整体结构上来看,这只手放的地方却很微妙,完全阻断了她的退路……她根本不敢站起来。
因为只要她一站起来,那只手就会因为她的动作往下滑。
……
谁敢说福尔摩斯先生耍流氓?他根本什么都没有做!
……
“这件事我无法替你代劳。”
夏洛克微笑了一下:
“你总要自己挑一条。”
路德维希瞥了他一眼,哗哗地翻了几页,然后指着一条还算顺眼的,随口说:
“就这条吧。”
夏洛克看着那条裙子,觉得差强人意。
因为那条婚纱太简单了。
婚礼的地点安排在白金汉宫,这条婚纱虽然不失优雅,但仍旧和皇宫的氛围不搭。
“你确定?”
“确定,让我起来。”
夏洛克放开手,勉强地说:
“好吧,如果你喜欢的话。”
如果她喜欢的话,那么这么一点瑕疵,他也不是不能忍受。
“这是什么话?又不是我结婚。”
路德维希从夏洛克身上爬下来。
她本来的方向应该是房间,但她在走到一半的时候,看见夕阳的余晖,透过被拉得严严实实的窗帘仅有的一处缝隙,落在地毯上。
她顿了顿,忽然折回来,走到窗边,拉开窗帘。
夏洛克紧紧地盯着她这一串有些不同寻常的举动。
“你在干什么?”
可她没有说话。
她只是站在窗前,面对着即将沉下去的,火一样赤红的夕阳,慢慢地举起了手。
仪式。
前两天夏洛克为了防止英国政府的偷窥,把贝克街的窗帘拉得严严实实,没有什么能唤醒她胸腔里古老的冲动。
而现在,她见到太阳了。
墨绿色的窗帘外,半个伦敦都沉在火光里,枝叶,楼道,行人匆匆的脸。
而鸽子的翅膀上带着火焰,从天空中飞过。
古老的太阳神,还未消散的气息。
昼夜轮回,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在人类还没有开始的时候,行星,时间,生命与最微观的原子,遵循的都是同一个仪式。
……
夏洛克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她。
她的身影笼在那片火光里,像是下一秒,就要随火光的消失而消失。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就像是有什么力量指引着她一样。
夏洛克的手动了动,似乎想要把她从他不能理解的古老仪式里拉回来,拉进他的怀里……拉进他能掌握的地方。
可他终究没有动。
他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看着她做完这一切。
随后她放下手,转过头,对他说:
“先生,今天晚上,我想回一趟法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