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毫的情意,尤其那个人本就是她的夫君,却也对她情真意切。她怎会不牵念,不挂心,始终无动于衷。
她心里已经慢慢地在放入阮黎望,放进一个人的同时,便也会慢慢驱走另一个,而自己,便是会被岁月与缘分驱走的那一个。一天天,一点点,终究变成一个可有可无的人。那,自己便更不该做出伤感与失落的姿态来让她怜悯与牵挂,就放手让她好好地,安心地去便是。既然命运为他们开启了并不是预期中那样的人生,而他的小荷,无论曾经多么的抗拒与悲伤,如今已经是在不知不觉走上了另一条,即便是遍布荆棘却却可以通往圆满的路上,那他,又何必成为那个障碍。
这本就是林烨然曾经在苏悦菡入宫前深思熟虑几夜之后就想好的事,好好地放她走,不留牵挂,不留怀念,只让她安心开启属于她的幸福。然那时,远隔着高高的宫墙与所有的莫奈何,想到,便也能做到。可是再见面之后,朝夕可对,却是知易行难了。
不过,今天这短短的几个时辰,却是终于让林烨然清醒了过来。苏悦菡无论看上去是否依旧同他深深思念的那个人儿一样,事实上却绝不会依旧还是那个单纯心思与自己心心相印的女子。她,终究是变了,因为一段不一样的日子,也因为那段日子里一直与她在一起的那个男人,而渐渐地变了。
林烨然心中有些苦涩,却并无太多的痛楚,于他,也不过是再次重温一遍曾经那些个夜晚的种种思量。而今,还有机会见到苏悦菡和阮黎望在一起的情形,心里倒也比那时安生了几分。至少阮黎望对苏悦菡是真的有情,那便只有更是放心。
杯中的茶渐渐已是冷了,再喝入口中,带着微微苦涩,却正是合了如今林烨然的心境。一杯杯的冷茶喝着,远远却见到冯子余缓缓走来,林烨然收拾零落的心情,展颜一笑,邀他坐下。冯子余却也不多说什么,只是重新冲泡了热茶,自己执起一杯倒上,对着林烨然微微举杯,笑道,“凡安,总是最会享福,这样的天气里,于凉亭里喝一杯温茶,却再找不出这样的舒坦。”
林烨然闻言颇有些自嘲地笑笑,摇头道,“如今也就只是这样的舒坦了。”
冯子余迟疑了片刻,却还是坦诚开口问道,“可会后悔?可有惋惜?”
“若说悔,从何悔起呢?是否圣旨还未下那一晚就该带她走,从此隐姓埋名,浪迹天涯?于我们可能受得起那之后良心的责问?若说惜,要她好,想她好,到了最后,自己并非那个能对她好的人,却并不算太过惋惜,终究她幸福就也是了。”
冯子余听罢,长叹一声道,“要我说,若说悔,当初为何要遇到这样一个人,若是惜,遇到又也是错过,又不若不识。”
林烨然听了,似乎很认真地想了片刻,神色有些怔忪,好一会儿才怆然地笑笑道,“仔细想来,偏偏还唯有这点不悔不惜,若没有遇到,没有认识,那才是最大的遗憾。”
冯子余闻言稍一思索,却是大笑起来,“如此说来,倒是老弟遗憾了,竟是从未能遇到这样的人。”林烨然也笑着拍拍他的肩膀道,“日子还久,会没了遗憾的。”
苏悦菡回去屋中,便听话地喝了林烨然才煎好的药,让春暖服侍着歇下,阮黎望正是躺在她的床上,她便也靠着他躺好,听着他微微的鼾声,看着他沉静的睡颜,心里无来由的踏实。一晌午间不安的心,此刻看见他安然无恙地睡在她身边之后,才最终踏实下来。
外间虽还有些热气,屋中却还是凉爽的。可是那个热乎乎地身子躺在身旁,苏悦菡却又没来由地燥热了起来、许是冯子余开的药,正好是要发汗的,又许是,放下下来的床幔,只遮住这一小方空间,二人吐息间的热气便满满覆盖,又或许自从出宫后,已经再未与阮黎望同塌而眠,苏悦菡内心深处依旧有些微微的紧张。可这紧张却又并不强烈,只觉那久违的熟悉味道在鼻尖蔓延开来,反倒是一种妥帖的亲切。偏着头,努力睁着渐渐瞌睡起来的双眼,苏悦菡许久之后才进入了梦里。
苏悦菡感觉在梦中似是泡在温热的浴桶中,有水珠顺着额头缓缓滑落,痒又麻,却似又很舒服和享受,下意识地伸手想要拂去,触手可及的地方却是一张光滑的脸,苏悦菡一惊,猛睁开眼,面前是被放大了阮黎望的脸,垂下的几缕发丝无意识地扫过她的面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