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吩咐侍卫取来两个小木凳,就坐在前后堂的连接处,他能听到衙署声音,其中的人却看不到他!
此刻的曹操穿着一身寻常的儒衫,英武的面颊上竟平添了几分文采,只是面上,依旧没有多少表情,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曹洪则是坐在他的一旁,很默契的一言不发,却是竖起耳朵听衙署内的这场舌战。
而如今的衙署内,边让与陆羽已然有些针锋相对的味道。
“既是卫老的贵客,那想必有点儿本事。”
碍于卫弘的面子,边让也不敢让人轰出陆羽,只得与他争辩一番。
当然了,边让一贯自负,在舌战上,他还从未输过!
“小子,我且问你,三十万黄巾贼值得信任嘛?他们曾造过反,有过案底,若然假意投诚,然后背叛,反攻州郡?那又如何?你担得起这个责任么?”
言辞锋锐,眼眸中更是释放出缕缕寒芒…整个衙署的气氛也陡然变得愈发冷冽。
卫弘回头示意陆羽,若然陆羽不想回答,他直接推了便是,边让再怎么狂妄,他卫弘倒也不怕。
只是…
陆羽的眼眸一如既往的清澈、宁静,就好像这锋锐的言辞,在他耳中完全没有激起一丝丝波澜与涟漪,这副模样,一如四个字——成竹在胸!
“这位先生既提到‘造反’与‘案底’,那咱们权且先细细论道下这两个词?”
陆羽款款起身。“试问,这些底层民众为何会‘造反’,又为何会有‘案底’呢?”
这…
边让略微顿了一下,正想开口…陆羽的话却接踵而出。“诸位应该比我更清楚,咱们大汉最底层民众有着最淳朴的性格,只要日子过得下去就不会生事。”
“但是,他们一边看着旱灾、涝灾、冰灾、蝗灾、瘟灾接连不断,异族连连寇边,自己漂泊无依走投无路,直至夫妇相食!”
“另一边,饱读诗书的大臣良田千顷,收揽大权的宦官搜刮百姓,还有包括诸位在内的各州郡的世家大族、享誉天下的名士,你们敢不敢对着‘孔圣人’的石碑发誓,你们从来没有压榨、剥削过他们?”
讲到这儿,陆羽的语气变得更加严肃了一分。
“寒不敢衣,饥不敢食,民有斯厄,而莫之恤!值此绝望之际,如果你是他们的一员,你听到有人说,‘只要加入我们,就有饭吃,就能治病’?你会不会信?如果那些人告诉你只有造反才有出路,你会不会跟着?”
言及至此,陆羽再度顿了一下,他想看看是不是有人反驳。
不出所料,这群士绅、名士在意识到,自己也是逼迫这些底层农民走向造反之路的罪魁祸首后尽皆沉默了。
读书人嘛,谁不怀揣着济世救民的理想?谁得知自己是帮凶后,还能在“孔圣人”的注视下侃侃而谈?
说到底,儒生最大的弱点就是——要脸!
见周遭沉默,陆羽接着讲。
“这些人本是最淳朴的农民,这些人是走投无路才造反,这样的三十万人,你们觉得他们有什么改天换地的伟大梦想么?”
“他们真的想要推翻汉王朝?建立自己的秩序么?”
“不,他们从青州到徐州,再从徐州到兖州,风餐露宿、拖家带口,所图的不过是一口饱饭,不过是有个避寒之所!”
“原本流浪奔波,朝不保夕,现在只要投降,就能吃饱饭,就能过好日子…有人打过来,曹公还能带兖州兵保护他们,在乱世中,这样的日子?是再好也没有了。”
“莫说什么再度叛乱,呵呵…当真有人叛乱时,这些人为了自己的好日子也会坚定的站在曹公这一边,与真正的‘敌人’殊死一搏!”
讲到“敌人”这两个字时,陆羽的眼眸猛然射向边让,此间寒意犹如浸了万年的玄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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